,将网页链接转发给了闻珏,而上次发的消息对方还未回复,两人联系已经是十天前。
陆炡给闻珏打了个国际长途,久久响铃,接通的是另外一个人:“有什么事?”
听到这不耐烦的欠揍语气,陆炡冷嗤一声,“换他接电话。”
对面安静两秒,随后说:“第三次手术刚结束,麻药还没过。”
陆炡愣了愣,抬手看了眼腕表上的日历。
今天的确是闻珏第三次髋部手术的日子,他竟然给忘记了。
“你照顾好他,人醒了给我回个信。”
通话结束后,开着车的林景阳轻声问:“是有人生病了吗”
“嗯。”陆炡靠在椅背,看向窗外,“认识十多年的朋友。”
林景阳叹声气,忽然看见什么,声音提高分贝:“这前面有个庙,我记得里面供的是药师佛菩萨,要不顺道去给你朋友拜拜?”
顺着视线望去,陆炡看到那座十米外的寺庙。
红墙陈旧,黄瓦脱落,是个小庙。
路边有一个人的,互相搀扶的,三两结伴的,断断续续往里面走。
陆炡没说去,也没说不去,只是问:“你说人为什么会信这些”
“嗨,宁可信其有,不信其无嘛。”信号灯变绿,林景阳打了方向盘,停在路边,“人总得信点什么,给心里找个依托。”
正说着话,路边一个后背佝偻的老年人,拉着木推车,车兜上铺着棉被,里面躺着一位痛苦呻口今的老太太,似乎睁眼的力气都没有,应该是他的妻子。
木推车“嘎吱嘎吱”地缓慢移动,老年人念叨着:“要到了,要到了,就要见到菩萨了”
隔着灰色玻璃,陆炡的视线静静跟随二人。
他回忆起在加州上学时,有次去闻珏的学院陪他上了一节选修课。
记得当时讲课的是个留着黄胡子的维京教授,主题围绕——religion
开场引用《黑格尔法哲学批判》导言中的一句——宗教是人民的牙鸟/片。
受陆家人对这方面近乎痴迷癫狂的影响,陆炡简直对这个话题生理性反胃,后悔为了来找闻珏听这种课。
而闻珏却听得很认真,在教授喝水休息时,凑过来小声问他:“你觉得宗教为什么会控制人?”
陆炡扯了下唇角,“现实中有不能解决的事情、无法满足的欲望,只能向非自然力量寻求,愚蠢而自大。”
闻珏长长的“啊”了一声,问他:“如果这些信徒是受害者,可怜到只能被迫于这种无奈的选择?”
他冷哼一声,“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。”
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。
零星的画面变得清晰,原来从前的他,也是会说这种话的人。
现在想来,也许闻珏根本不是诚心诚意地同他探讨,而是想点一点自己别太过极端。
看来最后是失败了,陆炡不禁自嘲轻笑。
“陆检?”林景阳在他面前晃了晃手,唤他回神:“咱要不要进去拜一拜”
拉着木推车的老人已经进了寺庙,院中央升起缕缕青烟,盘旋而上,消散在灰色天空。
陆炡收回视线,伸手按住车门的关窗键,隔绝车外一切,果断利落道:“不去。”
无论是曾经自诩高高在上,傲慢自负的陆检察长;还是居身于黄土沙地,听人差遣的小检察官。
丢掉面子,丢掉地位,丢掉什么都好。
但不管是哪个陆炡,永远不会向外寻求结果,更不会被虚无缥缈的精神力量定夺结果。
他只相信自己。
林景阳也是随口一提,既然不去便启动车回家属院。
进了地下车库,检察官助理欲言又止,有个事他纳闷大半天了。
今天中午见廖雪鸣一副萎靡颓废的模样,林景阳便识趣地没提出门吃饭。
结果临走时陆炡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,眼看着就来精神了,耷拉着的头也抬起来了。
他重重地点头,对检察官说:“我相信陆检察官。”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