得意,一种冰冷的、近乎残酷的得意,如同寒流般在他胸腔内无声地蔓延、膨胀。
书房重归寂静。
只有加密传真机指示灯幽绿的微光,如同鬼火在黑暗中闪烁,雷耀扬闭上眼,等待着下一份来自台北的血色报告。而脸上,那抹冰冷的弧度似乎加深了些许。
他继续等待,等待那注定会响起的、宣告猎物入网的枪声。
天色未明,书房的宁静突然被一阵急促、刺耳的电话铃声撕裂。
那铃声不是普通座机,而是连接社团核心的加密专线,如同警报般在昏黄的台灯光晕下疯狂嘶鸣。
雷耀扬缓缓睁开假寐的双眸,眼底一片清明,没有丝毫被惊扰的痕迹。仿佛早已在等待这声召唤。
他伸手,动作沉稳得如同拂去尘埃,拿起了听筒:
“龙头。”
男人声音平稳如常,听不出半点彻夜未眠的疲惫。
听筒那头传来的,却是东英龙头骆丙润近乎咆哮的怒吼,声线里夹杂着粗重的喘息,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老狮:
“雷耀扬!你同我讲清楚!到底怎么回事?!”
对方的声音震得听筒嗡嗡作响,怒火几乎要顺着电话线烧过来:
“我信你稳重,才叫你去劝住乌鸦只癫狗!你怎么劝的?!”
“劝到他变卖家产!拖住成队人马杀去台北?!现在全港字头都知下山虎为个女人同美国杜邦、同台北林家开片!你话我点收科?!社团脸面放去边度?!”
骆驼年过花甲,在江湖沉浮大半生,最重规矩与社团声誉。乌鸦此举,无异于将东英社架在火上烤,公然挑战杜邦这头财大势强的国际巨鳄,更可能引发与台北本地势力的冲突,后果不堪设想!
而这一切…是在他明确让雷耀扬去“规劝”之后发生的!
这让他不得不怀疑,这个一向以智谋着称的奔雷虎,到底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……这男人不是一心想要脱离社团远走高飞?还是他又改变主意想要争夺龙头位?
老人大脑一片混沌,但知道此刻并不是追究这件事的好时机,因为陈天雄那个亡命之徒,更让他头痛不已。
雷耀扬将听筒稍稍拿离耳边,等骆丙润的咆哮稍歇,叹了一口气才平静地开口,声音里,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无奈与沉重:
“龙头,息怒。”
“乌鸦的癫性你我都清楚。当晚在皇朝会,我口水都讲干,利害关系已经同他剖到明:我讲杜邦财大势强,林家也无可奈何!社团绝对不能沾手!但他听唔入耳!”
他顿了顿,语气加重,带着一种“我已尽力”的坦诚:
“但他话他为那个女人,他可以不要条命!可以不要东英个名!我阻他就是他的死敌!骆生,你讲,我是不是要当场同他开片?绑住他手脚?”
这番话,半真半假。
劝阻是真,陈天雄的疯癫回应也是真。
但言语间,雷耀扬刻意放大渲染了乌鸦的决绝和对自己的敌意,将自己塑造成一个“有心无力”的劝架者。
骆丙润在电话那头粗喘,显然并未完全消气,但雷耀扬的“无奈”似乎也戳中了他对乌鸦脾气的认知。
他声音依旧严厉,却少了几分暴怒,多了几分狐疑:
“就算劝不住,你为何不第一时间报上来?!”
“搞到他带一帮人杀到台北,我们还蒙在鼓里!你是社团的智囊!没理由看不到到这铺祸有几大!”
问责的核心来了。
质疑他为何隐瞒不报,任由事态恶化!
而雷耀扬,等的就是这一刻。
他嘴角淡淡勾起,语气却愈发诚恳,甚至带着一丝痛心疾首:
“老顶,我怎敢瞒你?”
“事发突然,乌鸦变卖资产、召集人手,都是一夜之间的事!”
“我收到风第一时间就想上报,但乌鸦当时癫到极点,他放出狠话,说谁阻他或报上就同谁誓不罢休!而且他手上的人马同火力不可小觑,龙头你都知……若我贸然行动惊打草惊蛇,逼他做出更癫的事,连最后挽回的余地都冇!”
男人巧妙地将「隐瞒」包装成顾全大局、避免即时冲突升级的无奈之举,继续娓娓道:
“我本想暗中跟住,看能否在台北将他截住,或者…至少将损害降到最低———”
顿了一秒,雷耀扬话锋一转,抛出关键后招,语气变得凝重而“忠诚”:
“龙头,其实我收到风…蒋天养的近身,他个契仔车宝山…亦都带了一班精锐,暗渡台北!”
只听到电话那头,骆丙润的声音陡然拔高,充满了震惊:
“乜话?!”
“他去做乜?!”
雷耀扬的声线里带着洞悉一切的冷静,将自己逐渐带离这风暴中心:
“具体目的未知。”
“但时机太过巧合。乌鸦一动,他就动。”
“其实我怀疑…洪兴早就收到风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