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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零八章第一盏茶(1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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墨赤茗沿着叶沿徐徐濡出一圈又一圈红晕,像是旦夕之际萦绕于山间的光晕,愈是向外,便愈是红艳得吓人。

宗太子历经情绪大起大落,连指尖都不住微颤。

他愣坐片刻,忽身形左歪,探手拉出箱箧最上层,漫不经心地翻找一番,随即取出一物。

邵衍装作往栏外远眺,目光掠过,认出那是一把端头镶嵌宝石、通体光滑古朴的烟枪。

侍从熟练地往枪口容器里填入膏体与絮状物,很是得心应手。

不过片刻,宗太子身体的颤抖便止住,并发出一声悠长的喟叹。

邵衍死死盯着层层火赫涟漪,鼻腔里交织着茶水的醇厚与膏烟梦幻的果甜。

宗太子好似这会想起自己将小辈留下:“瞧,本宫只顾自家。”

那细腻到极致、甚至瞧不见皮肤纹理的虎口便悠然滑入邵衍的视野当中。

“来吧,尝尝看?”

“不必了!”邵衍快速答道,脸色都白了几分。

发觉自己反应太大,他勉强弯着唇角找补:“想来这器物是殿下珍爱之物,晚辈惶恐,不敢僭越。”

宗太子了然。

倒聪明,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。

不,不是的。

对于这孩子而言并非什么好东西;对于他这样活了数百年的怪物而言,便是上乘的补品。

说是陪主君用茶,实则是顺势配合宗太子,将宝知遣出去。

那么,他要同自己说什么呢?

邵衍心中既牵挂妻,又想着小儿,且要分出一心来思索这仙人目的,还要尽可能少吸入甜腻腻的烟气,倒把自己急得额角冒汗,舌根躁热,下意识端起面前的茶盏便要饮下。

“珰”

只听一声脆响,邵衍举杯的手便滞停于半空,递出一探寻的目光。

宗太子收回烟枪,慢条斯理地长长吸食一口,徐徐吐出白圈。

“粗粗算来,你也该唤本宫一声世伯。本宫好歹看顾你些许时日,有心指点你一番。”

他放下烟枪,双膝交替,挺直肩背问道:“美好的事物总是短暂的。你是否愿意倾尽全力,只为叫短暂的美好停留在手中?”

话语间,清风拂过,将主君披散在肩头的银丝带起,宛若白羽张翅,悄然爬入檐下的暖阳中熠熠生辉。

真真是神仙下凡,令邵衍褪去不安,回以真诚。

邵衍放下茶盏,缓缓开口道:“晚辈本是孤苦之人。若非我妻,想来便是浑浑噩噩一生,待到知天命之际,或因言行不当叫贵人乱棍打死,或流落赌局酒肆潦倒而亡。”

“叁生有幸,竟能叫天际的珍宝落入我的心口,令废人起死回生,也习得教化。”

“某衍志不在高殿,纵使美好的事物短暂,可人生亦短矣。只求做好份内的差事,守护妻子。”

说到这,他苦笑一声:“话虽简单,却叫我拼进全力也不得。”

宗太子进而追问:“哪怕逆天而行,同高殿相争?”

邵衍点头:“哪怕付出生命。这桃源是世伯竭力也要守住的珍宝,而妻子便是晚辈要守护的珍宝。”

宗太子笑道:“年轻人在情情爱爱面前,总是这样一股气往前驱使。便是叁分情,在大吹大擂下也化作九分。”

这便是笑邵衍一时间感情用事,说得动听。

“兴许吧,”邵衍也不辩驳:“在事件未发生之际,任何口头上的承诺都是虚无缥缈的。”

宗太子复咬含了口烟嘴:“本宫并非有意取笑你。本宫瞧来,姑娘家的情愫冷静得可怕!反观你,本宫提出献上你的心头血来保全女子,你倒恨不得当场剖开心口。”

他言之凿凿下定论:“你对她的心意,胜过她百倍。”

邵衍这回却快速反驳:“绝非如此。”

宗太子笑道:“不若赌一场。”

邵衍不知他用意,可他们一家还得依靠主君的庇护,自然得捧着他:“既然世伯有如此雅兴,晚辈定是奉陪,敢为赌注为何物。”

“阳寿,”宗太子很是百无禁忌:“本宫破例告诉你,你所求白头偕老怕是难事。若她有心,倒是可在送你走后,重挽青丝做新嫁娘。”

邵衍脑中似烟花绽放,嗡嗡一阵,满脑子皆是“时日不久”。

可他还正值风华,他的孩子又这般年幼。

还有一层隐秘的痛苦——在他离世后,那双多情而认真的桃花目兴许便将一汪春水施舍给旁人;那暖馨的怀抱,兴许便要柔柔依偎进另一人胸膛。

“赌!我赌!”他毫不迟疑答道。

“那么,你的筹码是什么?”

邵衍深深吸了一口气,凤目中闪烁冷冷的清光:“我的阳寿。”

他是最大胆的博弈者。

当初,连最亲近的小厮都劝他,莫要妄想攫取生长于高处的白梨花——做人莫要好高骛远!

可是他不信,他也不肯。

王侯将相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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