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拋开恐惧与不安,原来做爱的滋味是那么美好,难怪人类的生活中不能没了性爱这一环。饮食男女,人之大慾,此乃圣人之言。如果欲望是天性中本有的,那人类做爱,只不过是遵从与生俱来的本能。再来是问:同性恋是不是跟慾望一样,都是天生的呢?

有人说同性恋某程度上源于自恋,这大概跟一则优美的希腊神话有关。有一个美貌少年爱上了水中、自己的倒映,于是痴情地守在水池旁边,不吃不喝,终于死在池边,天神怜悯他的痴傻,将他变成一棵水仙花,让他生生世世看着自己的身影。

这真是一则哀伤又愚蠢到家的故事了。后世有学者拿这则故事做文章,说这故事表现了同性恋的一种根源,就是男性的自恋。他们喜欢同性,是因为爱慕着另一些男性健美的肉体——跟自己一样健美纤韧。那他们之所以相恋,也是因为自恋吗?

或者是吧。但是,更大的原因应该是孤独。长期处于寂寞之中,所以两人都想找一个跟自己相似的人,同时又希望那个人能够拥有一些跟自己不同的特质。林春之所以爱慕陈秋,某程度上是希望自己能变成像陈秋那样的人:漂亮、坦率、大方、热情、坚定,好似生命之火般光亮。陈秋之爱上林春,是羡慕林春的一些特点:出世、淡然、不执不着,好似一阵清风般,喜欢飘到哪儿就去哪儿,失去了所爱之物也从不感到可惜。

清风遇上火焰,风吹不熄火,却使火烧得更盛;火的热气蒸腾着清风,使之变俗了,不能再独善其身,两者结合,却拼发出前所未有的光明,照亮了两个生命各自的一片天空,于是他们看到更多事物,有一些是他们一直希望得到、而以为自己所没有的事物,有一些则是他们从未梦想过能得到的事物。

但他们又失去了某些东西。不只是肉体上的洁净,还有心灵上的东西。陈秋放弃了一部分的野心,为了林春,他可以拋去绝大部分的虚荣,不再自满于spy,而去探索一些值得去学的知识,所以他选择进大学。林春放弃了他一部分的自由,甘心被陈秋束缚着,他牺牲了时间、原则,与一部分羞耻之心,而去正视自己的慾望,尽管在世人看来,那是一种丑恶的畸形欲望。

可是,两具白晢纤细的少年裸体交缠在一起,好似用大理石刻出来的雕像,洁白如象牙色,那就是古希腊所崇拜的少年美。在古希腊,男同性恋备受推崇,因为男人掌握了知识,比女人高级,那时的人只将女人当成生殖工具。因此,男人对少年的爱情,就是最高级与崇高的爱情。

少年拥有青春,他们的身材不如孩童般稚嫩,又没有大男人的粗壮,更无女人的丰满,而是一种揉合了阳刚与阴柔的美,纤细、坚韧、精瘦、青涩,预示着成熟。

尽管屋子开始暗下来,窗外还是有日光透进来。那已是蓝光,灰灰蓝蓝,忧鬱得像梵谷笔下的蓝彩,总是灰蓝黑夹杂。然而,他们却感觉不到丝毫的阴冷。

林春听到远方传来圣诗,这么早就有人报佳音?不,那好似是商店播放的圣诞歌而已。平安夜——是少女将处女之身献给男朋友的日子?是家人团聚的日子?是少年少女的狂欢之日?是商家发大财的日子?廉价的圣诞礼物,圣诞老人也有不同身价,要聘请远在芬兰的那位圣诞老人,须付天价,但叫一个胖子穿件红袍、掛条黑腰带、戴上一饼白鬍子和圣诞帽,在商店前派传单,可能只需要时薪三十元。

林春的思绪很混乱。这次,他并没有刻意逼自己思考、以逃避性事带来的快感,可他也没有硬逼着自己去投入,结果就是所有思绪好似一盘倾倒出来的玻璃珠,在地板上滚得随处到是,没有理据与逻辑,都很零散,一下子就消失了,一下子又出现,完全无踪跡可寻。

滑腻的肌肤沾了汗后,变得黏手,手掌贴上去,就被吸着。对方身上透着与自己不一样的体味,已经毫不陌生了,是从哪一次开始变得不陌生呢?从什么时候开始,做爱的时候理所当然抚摸着这一具身子、嗅着这一种气味呢?

这一次,陈秋很温柔地对待着林春,虽然以往也绝不粗暴,可每次或多或少都会弄痛了他。陈秋的碰触如同羽毛般轻柔,唇舌辗转爱抚着他的乳尖,那随之而来的颤慄感,不论感受过多少次,依然使林春感到既害怕又期待。可这一次,那恐惧感减退一点,他甚至遵循生理快感,没有刻意忍下那些低低的吟哦声。

人类之生命必定始于男女之间的性爱。男女相爱、男女做爱,生出儿女,世界便能无休止的运转下去,这是神的意思吧,或者说,是创造天地、先于天地存在的那股力量的旨意。那一股力量可有预料过,之后会生出同性恋这东西吗?如果说一切都在那股力量的掌握之中,包括人类的生生死死与命运,那同性之爱也是与生俱来的吗?如果说这种悖德之爱是来自于本性,那上帝就不可能反对同性恋,如果说同性之爱是一种连上帝都预想不到的变数,那上帝就不是万能。

好似哪种说法都正确、哪种说法都是错。林春很想问陈秋:你觉得自己是同性恋者吗?是异性恋者吗?还是双性恋?但欲望被对方温暖的口腔包围着时,林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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