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寒鸦(1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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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杨和老金是好朋友,俩人好了快一辈子了。两人一同进厂子,一起拜师学艺,又差不离儿的结婚生孩子,楼上楼下的住着,不熟悉也熟悉起来了,再加上相互间又说得上话,这一来一往的就相交了几十年,邻里街坊谁不知道跟老杨最铁的就是老金,谁都知道除了老金,老杨压根不爱跟别人搭话。

老金已经有两个来月没去敲楼上老杨家的大门了,这是老杨打退休后从没发生过的事。以往,隔三差五的老金就跑上楼来“咚咚咚”的拍老杨家大门,拍开大门,也不管老杨有事没事,拉着他就一阵闲扯,闲扯完了,也不管人家老杨有话没话,就又拽开门下楼回家了。老杨倒不计较,一来是老金的脾性他也知道不少,二来是家中就他一个人,老金的大嗓门一来,倒热闹许多。

老杨趿着拖鞋走到阳台上,转悠了一圈,才把搁在角落里的喷壶找到,拎着喷壶,他给阳台上的几盆花草浇水,才浇了一盆花,他就放了喷壶,又转回到屋里。客厅里电视的声音正嘈嘈着,一个主持人急速的语调撞击在空空的四壁。老杨坐在沙发上,拿着摇控器挨个换台,男声、女声、小孩的声音、老人的声音、动物的声音、机器的声音、风声雨声,各种声音爆炸一样在屋里到处乱窜,老杨“啪”一下摁灭了电视。所有的声音突然一下子就消失在黑洞里了,屋里静得象坟场。老杨闭着眼背靠在沙发上,脑子里却纷纷乱乱杂草丛生。

老金没来找老杨两个来月,老杨就两个来月没跟人正经说过话,女儿早嫁到外地去了,一年也回不来一趟,儿子倒是住在旁边楼里,可自个儿事还一大堆,没什么大事,老杨也懒得找儿子回来。平时有老金时不时的来家串串,或一起出去溜溜,倒不觉得冷清,现如今跟老金闹掰了,到处都没个活人气儿了。以前也没觉着这屋里有这么冷清,怎么年纪越大越耐不住孤寂了。

老杨心里烦闷,抓起搭在沙发上的外套,就带了门出去了。正是一天最好的时辰,阳光热烈地铺展开来,明亮的光线将楼道里的污迹斑斑显露无疑。下到三楼,老杨盯着那个贴了倒“福”字的大门看了一会儿,老金家他是很少去的,老金也不愿意人到他家去,听说他那个瘫了好几年的老婆把家里弄得到处是尿躁味。

出了楼洞口,眼前一下开阔起来,空气也好了许多,老杨伸了伸腰,回头看了一眼象他一样老到摇摇欲坠的房子,背了手,踱着步缓缓向前走。转过楼房,就是大马路,横过大马路往前百来米,顺坡下去就是菜市场。老杨与老金两人没事就爱溜这条路,一起转到菜市场,也看菜问菜价,但一般都不买,穿过菜市场,两人还继续往前走,一直走到近桥墩才往回返。

菜市场里正热气腾腾的,买卖声此起彼伏,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在老杨面前一一闪过。老杨围着菜市场转了一圈,也不买菜,也不问价,就看别人买菜卖菜。转出菜市场,路边摆着些干果、日杂之类的摊铺,顺路往前走,老杨一抬眼就又看见了“小美女美发厅”红艳艳的大招牌,心里就“咯噔”一下,想起和老金的事坏就坏在这儿。

两个月前,老杨和老金如平日一样结伴去逛菜市场,边逛边闲扯,逛着逛着,没成想遇见对面楼里的老韩,遇到老韩也正常,只是没想到老韩后面还相跟着一个老太太,大家都一个厂子的,知根知底,老韩的老婆半年前得癌去世了。老金回头看了一眼走过去的老韩,对老杨说,看看,人家这速度,听说两人都住一块儿了。

老杨没吭声,老金继续说,这么些年,我也给你张罗过几个,你总是推三阻四,人老了,怎么也要有个暖被窝的,你那口子去了这么久了,还过不去啊?

老杨沉默了一下,才低了声说,死得太冤,心里头搁不下。

老金叹了口气道,也是,就去取个煤样,谁承想煤车翻了,搁谁心里也不是个事儿。

老杨老婆不到四十岁就工亡了,她在厂子里本来是个质检员,天天要做的工作就是去现场取个煤样回来检验,二十年前的一天,她象往常一样去现场取样,结果一去不回,等大伙儿发现她失踪了,找到她平时取样的地儿,只看见堆成小山样的煤渣,老杨老婆的安全帽滚落在一边。

两人边聊就边出了菜市场,说起老杨拉扯两个孩子的不易,老杨倒没觉出啥,只道时间太快了,转眼都是有孙子的人了。那天如往常一样,俩人慢悠悠的沿路往桥墩走,走在前头的老金突然停了脚步,等着老杨跟上来,他手指着路边靠角落僻静处的一间小平房说,老杨,一起剪个头去。

老杨没立即答话,往店子看去,店里有些黑,看不大清楚,屋里沙发上象是半躺着两个穿红着绿的女人,一堆白肉摊在胸前,拿了眼瞅过路的行人。老杨又抬头看看店铺上用红颜料歪歪扭扭写着的“小美女美发厅”几个字,就拉住老金说,不去了,头发才剪没几天。

老金嘿嘿笑了一声,把老杨拖到路边,低了声道,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?谁不知道这店子卖的是什么,老哥俩了,还跟我装,有兴趣一块儿去看看。

老杨脸红了一下,极力让自己镇静下来,他有点儿不太敢看老金,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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