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寒鸦(2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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得这个人不象是自己认识了几十年的老金。老金有时嘴花,爱说些个带色的笑话,老杨也只当闲话听,却不知老金会动真格的。老杨侧了脸看着别处说,今儿不早了,小孙子晚上要过来,我得赶着回去做饭。

老金拉了一下老杨的胳膊,又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,见老杨执意要走,也不多说,沉着脸“咚咚咚”的一个人往前走了,那边店子里的女人已经斜倚在了门口,一张象招牌一样红艳艳的嘴正对着老杨笑。

晚上儿子带了孙子过来吃饭,孙子嚷嚷着不想去爷爷家,爷爷家没电脑不好玩,儿子拍了孙子一巴掌说,今天是爷爷生日不能不去。

一把年纪的人了,老杨不在乎过什么生日,也早就不在乎过年过节了,但过年过节儿子孙子要回来,这让他有了盼头。老杨和儿子喝了两盅酒,就着酒说些钢铁厂的事,说着说着就转到厂子里退休老人的身上,老杨也是高兴了,一时嘴快,就说了上午和老金逛路到“小美女美发厅”的事,说完,又咂了一口酒道,老金也不容易,前两年老婆摔一跤瘫了,他不得不提前退休,两儿子也不是东西,谁也不回来看顾老娘,老小子精力还蛮好。

儿子听完笑笑,告诉老杨,听说咱们房区有好几个老头退了休没事,养老金全花在这不三不四的地方了,真是人越老干劲越足。老杨跟着感叹一番,说这世道已经坏得不成样子了。

儿子晚上回家,媳妇已经从厂里加班回来了,两人在床上缠绵完了,儿子就把老金的事当笑话说给了媳妇,媳妇听得咯咯直笑,忽然转过头问,你爸不会也有这想法吧?儿子瞪媳妇一眼,瞎说啥呢!

媳妇是个大嘴,啥事都爱给娘家说,回娘家帮老娘做饭时,就添油加醋的转了一遍老金的事,媳妇的老娘边听边不住嘴地问,真的吗?看不出来啊,人老心不老啊。

媳妇的老娘也是钢铁厂的退休老职工,平日里没事就爱出去跟老头老太太打打太极拳,跳跳扇子舞,一得空了,嘴就说个不停,出了名的碎嘴子,而且啥事到了她嘴里都成了有模有样,有声有色的故事。

钢铁厂的退休职工大都住在这片家属区,长日无事大伙儿就爱聚在一块儿闲聊,老金的事一传十十传百,众口烁金,风吹草长般地横生出许多枝丫,待传到老金耳朵里,不仅坐实了事实,还丰富了细节,老金气得脸都绿了,老金握紧拳头,不知道该打谁,寻思来寻思去,寻思到老杨头上,冲到老杨家就想挥拳揍老杨,脸涨得黑红,拳头停在半空落不下去,好一会儿才吼了一嗓子,我!

老杨呆若木鸡,说不出一句话,他不怕老金打他,老金打他是活该,谁让他嘴快,他怪不着别人,也怪不着儿子。老杨更不爱说话了,没了老金的大嗓门,整个世界好象都安静了,时间停住了,吃饭、散步、睡觉,身体惯性地运动着。

老杨不跟街坊邻居说话,也不跟退休的老头老太太说,他要说话了,就跟电视里的人影说,电视里一个年轻姑娘悲悲戚戚地哭诉自己被骗的经过,他就跟着说,丫头唉,看人要看本质,不能被外表给蒙了,电视里一个假药贩子卖假药,老杨跟着涨红了脸,边骂边说,你缺德,你丢了八辈祖宗的脸,药了人,你也不得好死。不想说话了,他就看中央电视台的戏曲频道,听“咿咿呀呀”的唱腔,最爱听老生唱“孤村落日残霞,轻烟老树寒鸦”哼着哼着,他也落下泪来。

站在“小美女美发厅”前,老杨的心里就象堵了块石头,事情已经过去两个月了,但就象老金的是非是自己昨天才无意中说出来的。认真想想,老金去个“美发厅”又算得了什么,老婆跟他别扭了几十年,在家就是个摆设,老金做丈夫的权利基本被剥夺了,老婆一跤摔瘫了,老金做丈夫的义务却不得不承担起来,跟老婆窝心了一辈子,也跟自个儿别扭了一辈子,老金是心里有苦说不出。

老杨脑子里想着老金的事,眼睛就看着红艳艳的“小美女美发厅”他在这边站着不走,那边美发厅里就走出来一个穿着红短裙的女人。女人走到门外,打量了一会儿老杨,然后左右扭着已显赘肉的腰臀,一步三摇地摇到了老杨跟前,眼角一飞,红唇一张,整张脸堆下笑来,额上就有了细细密密的小皱纹。女人边用眼上下扫着老杨,边递一张笑脸给老杨说,大哥,理发啊,进店里吧,外边灰大。

老杨把眼光从红艳艳的招牌上转到女人红艳艳的嘴上,女人脸胖,但嘴形好看,象老杨死去的老婆的嘴,老杨心里湿了一下,想起老婆死前一天为一支口红跟他争了两句,一支口红一百多,是一家一个星期的伙食费了,他跟老婆说,你就是钢铁厂一个工人,天天跟煤渣子打交道,涂什么口红,涂给谁看啊?老杨老婆不乐意了,嘟嚷着说,这一辈子都没好好的化过一次妆,上班在煤灰里,下班在油烟里。老杨看看老婆灰黄的脸,没再吭声。老杨老婆到底也没舍得买那支口红,在柜台前转了两圈还是离开了。谁会想到第二天去取煤样就被埋在煤堆里了,平生第一次化妆就在殡仪馆里,却已经是个死人了。

老杨的鼻子有些发酸,这边女人见老杨不说话,只是盯着她看,就“噗嗤”一声笑了,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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