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章(3 / 13)
子,你要这些东西干什么?”欢儿说,“新鲜馍,已蒸上了……”
“别啰唆!快去,多拿些来!”
说完,她掉头就往外走。大门上了很粗的木闩,费了好大的劲,才把它去掉,打开大门,一片强烈的雪光扑了进来,骤然间几乎眼都睁不开了。
她用手遮着眉毛,半眯着眼,向东面望去,雪地里一个蹒跚的影子在移动,心便放宽了,“喂,喂,要饭的,回来!”她大声喊。
那蹒跚的影子很快地停住,回过身来向前走,显然的,他恨不得一步赶到,但雪又深,他的行动也是心余力绌,所以低着头,一步一跌地冲了过来。
等他站定,抬头相视,她的想象突然冻结了!浑身的血,似已静止不流,只有一颗心,咚、咚,敲得像战鼓一样既重且急!然后,她的两条腿,不由自主地抖个不住!
她害怕极了!在她的感觉中,眼前就是地狱:一个丰神秀逸、意气自喜的名士,经过十八层地狱诸般苦刑的折磨,就变成了那样一个愁苦、衰颓、污秽,似乎已沦入畜生道的废物。
这是不能叫人相信的!她以战栗的声音,试探着问说:“你,你是一郎?”
那乞儿的脸整个地扭曲了!仿佛有恶魔在暗中掐住他的脖子,痛苦地挣扎着,却始终无法透一口气。然后身子摇摆了两下,悄无声息地倒在雪地里。
这就是答复,这就是证明!她——阿娃再无可疑了。
于是,有片刻的迟钝,当血液解冻之时,思绪如决堤之水,平日所蓄积的相思,此时都化作无尽的哀怜,胸腹之间摧肝裂胆般疼痛,双脚一软,也扑倒在雪地上。
但是,阿娃并没有像郑徽那样昏厥,她咬着牙,尽快地爬了起来,嘶哑着叫一声:“一郎!”然后脱下绣襦,裹住郑徽的身子不住地摇撼着,一面焦急地喊,“一郎,一郎……”
郑徽没有声息,身后的欢儿却惊诧得狂叫:“小娘子,你这是——”
这下提醒了阿娃,“来!你力气大,帮我把他弄进去!”她说。
欢儿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一步,用疑惧的眼光看着阿娃,仿佛想逃的神气。
“别怕,欢儿!”阿娃沉着了,“你知道他是谁?是郑一郎。”
“郑一郎?”欢儿像被马蜂螫了一下似的,跳了起来。
“是的。”阿娃说,“快动手!救人要紧。”
说着她自己先动手,欢儿不再迟疑,上前一把抱起郑徽,阿娃扶着他的肩,两人合力把他拖了进去,一直到厅上,才将他放倒在胡床上。
这一路进来,惊动了好些人,一个个都在怀疑,不知道阿娃为什么把个死掉的乞儿弄回家?所以都赶了来,在廊下窥探着。
“绣春呢?”阿娃喘着气问。
“在这里。”正从楼上下来的绣春,答应着急步上前。
“快拿姜汤来!”
“这是谁?”绣春好像没有听见她的话,视线一直盯着胡床。
“你看看是谁?”阿娃忍着泪回答。
“是郑一郎。”欢儿大声宣布。
“一郎?”绣春哇一声哭了出来,“怎么落到这个样子?”
一句话把阿娃的怒火点燃了!李姥、刘三姨、张二宝的影子都在她的脑中浮现——却都是夜叉般的狰狞面目,连绣春,看上去都像个张牙舞爪的小鬼了!
“这不是哭的时候!”她冷峻地命令,“赶快拿姜汤来!”
这一句话也提醒了其他在唏嘘不已的侍儿们,纷纷自告奋勇,帮着绣春去弄姜汤。留在那里的,都以关切而好奇的眼光注视着,或者悄悄地拭着眼泪。
这对阿娃多少是种安慰,在这一座屋子中,同情郑徽的人,毕竟比算计郑徽的人多。她的气稍稍平伏了下来,便又能很冷静地来考虑一切了。
她知道,郑徽只是饱受饥寒,骤然又遇见了意想不到的情况,爱恨交并,一时经受不住,以致昏厥。当他醒来以后,脑中还是昏瞀狂激的,唯有给他绝对的安静,才能使他恢复清明的心智。
于是,她说:“这里不宜于太嘈杂,你们都出去吧!别大惊小怪的,也不必去告诉姥姥!”
“已经有人告诉我了!”门外有人应声,正是李姥。她扶着小珠的肩,走了进来,看着侍儿们,平静地说:“小娘子的话不错,这里不宜于太嘈杂,都回到自己屋子里去!顺便把张二宝替我找来。”
侍儿们都惮畏李姥的严厉,等她话一完,鸦雀无声地散了个干净。阿娃原来听见李姥的声音就有气,这时看她的态度还不坏,便坐着不响。
“阿娃!”李姥一见侍儿们都走了,便低声埋怨着说,“你好糊涂!怎么把个又脏又臭的乞儿弄回家来!”
一句话把阿娃说得血脉偾张,怒不可遏。但仍愿意极力抑制着,因为她知道她的怨恨,不能发一顿脾气就算了事。
于是,她冷笑道:“哼,可不知道是谁害了他,弄成这个样子。”
“有谁害了他?谁也没有害他!”李姥很快地答说,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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