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章(9 / 13)
姥又问。
“身体慢慢好了。”
“问起我没有?”
“从没有问过。”
“大概他还记着我的恨。”李姥泰然地说,“家家有本难念的经,他是读书读通了的,应该替咱们娘儿俩设身处地想一想。”
李姥的话说得很含蓄,阿娃却已充分体会。她不愿替郑徽算旧账,以至于跟李姥发生无谓的争执。踌躇了一会儿,忽然想到,不妨拿郑徽作题目,先使一条缓兵之计。
于是,她故意问说:“姥姥,你说一郎该怎么替咱们着想呢?”
“他不该记着我的恨,该想到咱们这种人家,不算士农工商的‘良人’,抛头露面为的是什么?还不是为了钱!”
“我也知道,不外乎一个钱字。”阿娃点点头说,“一郎早替咱们想过了。他不会白受咱们家的好处。”
“怎么?”李姥睁大了眼问。
阿娃故意做了个诡秘的微笑,只说:“姥姥,你明天也该去看看他。”
这里面大有文章!李姥沉吟着无法作答。
“迟早总要见面的,你老人家就去一趟吧。”阿娃再一次劝说。
“只怕他不肯见我。”
这顾虑是该有的,阿娃想了下,又说:“姥姥看我面子,就算受些委屈吧!”
“好吧!”李姥终于无可奈何地答应了。
第二天一早,阿娃问郑徽,说李姥要来看他,问他愿意不愿意见面?她已算计好,若是他愿见李姥,就好说话了,她有一套说辞给他,否则,便叫他故意避开她。
郑徽不答,一眼看到阿娃手里拿着个玉雕的双鲤,却先问道:“新买的?”
“不!”阿娃答道,“别人送的——这个人认识你。今天开箱子看到了,拿出来让你看看……”
“小娘子!”绣春匆匆地赶来,打断了她的话,“姥姥来了!”
“看我的面子上!”阿娃只急急地说了这一句,便忙着迎了出去。
郑徽积恨未消,但总算符合了阿娃的愿望——装睡不见。于是,阿娃替他想好的一番假话,只得由她自己来“转述”了。
“姥姥!”阿娃把李姥延入她的卧室,并坐在床上说道,“一郎跟我说了真话,他为了两个原因,暂时不能回家——第一,榜上无名,自己觉得没有脸见人;第二,他父亲给了他两年的费用,结果一年不到,挥霍一空,回家不好交账。好歹混过两年,他家万贯家财,弟兄两个,他又居长,送个几百贯给你老人家养老,算不了一回事!”
“哼!”李姥冷笑道,“你听他瞎吹!他这么不成器,他父亲还会要他?”
“怎么不要?”阿娃立即提出反驳,“秋天他父亲‘入计’,还特地来找过他。”
“你怎么知道?”
“那周郎——周佶告诉我的。”
李姥有些信了,因为她也听说过有“入计”这回事,可是,“既然他父亲在找他,你不会把这消息告诉他,叫他回去?”
“我自然跟他说了。他说他要回去,早就回去了,弄成这样狼狈不堪,死也不愿回常州。”阿娃停了一下,放低声音又说,“姥姥,你得平心静气想一想,他弄成这副样子回去,他父母不心疼?一问清楚了,说起来是你老把他撵了出去,以至于流落为丐,做官的人家不讲理,迁怒到你老身上,咱们可斗不过做官的!”
李姥悚然心惊!懊悔自己当初不该听刘三姨的话,是做得太绝了些。
阿娃看她被唬住了,心里得意,把握机会又劝慰道:“不过一郎是厚道的,只要咱们待他过得去,他也不会借仗他父亲的势力来报复。咱们体谅他的苦衷,下些本钱,供养他一年,只要下科一中进士,风风光光回到常州,不用说一郎感你老的恩,他家父母自然也要重礼酬谢。姥姥,你想是不是呢?”
威胁利诱,双管齐下,李姥自不能不动心。细细想了一会儿,问道:“他要中了进士,你怎么个打算?跟了他去?”
这一问却不在阿娃意料之中,“现在哪里谈得到?”她说,“不管怎么样,总得先告诉你老。”
“光是告诉我呢?还是听我的话?”
阿娃深切地考虑一会儿,为了郑徽,她愿意以此作为交换条件,便毅然决然地答道:“听你老的话。”
“好!”李姥接口便说,“你罚个咒我听!”
阿娃有些迟疑。这不是她没有诚意,而是不知道怎样去表现诚意。想了一下,她走到窗前,直挺挺地跪下,回头问说:“怎么罚?”
“是你罚咒,又不是我!我哪知道你罚个什么咒?”
这话说得不错,她细想一想,用很严肃的声音,朗朗宣示:“我,李娃。受姥姥养育之恩,永不背弃。将来婚嫁行止,听凭姥姥做主。若是心不应口,违逆姥姥的意思,神鬼不容,必遭天谴!至诚上告,诸神共鉴!”
“好阿娃!”李姥难得动了真感情,又想笑又想哭地一把将阿娃搂在怀里,喃喃地说,“好,这下我可放心了。真的放心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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