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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章(10 / 1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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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娃却是深深警惕,她把她的誓言,重新在心里默念了一遍,告诉自己:在姥姥有生之年,都受这番誓言的约束。

“去看看一郎,看他醒了没有?”李姥怡悦地说。

阿娃生怕郑徽会说出令李姥很难堪的话来,拆穿了她的谎言,所以先作个伏笔,“姥姥!”她说,“一郎性子很傲,你知道的,这半年又受了许多委屈,所以心里虽已有了打算,表面上怕不免要发发牢骚。你老可不能当真!”

“我知道。”李姥说,“一郎是嘴硬心软的性子。再说,我什么气都受过,何在乎他几句牢骚的话!”

这一说,阿娃放心了,欣然带着她来看郑徽。她先抢前几步,看见他仍旧面朝里卧,便上前摇摇他的肩,叫道:“一郎,一郎!”

郑徽原来已坐起来了,听见窗外李姥的声音,重又装睡,这时听见阿娃叫他,不能不理,便转过身来,揉着眼做个刚醒的样子,却寒着脸,准备向李姥发作。

阿娃赶紧向他使了个眼色,但来不及用任何语言暗示,李姥已抢先开了口。

“一郎!”李姥又亲热又高兴地说,“你可大好了!谢天谢地,总算没有叫我们娘儿俩,做出太对不起人的事来。一郎,吃得苦中苦,方为人上人,经一番磨炼,长一番见识,你总要往宽处去想。从今以后,你尽管安心静养,要想什么吃的用的,尽管告诉我。”说到这里,又回头叮嘱绣春,“你可要好好侍候一郎。小娘子不在家的时候,更要细心,别惹一郎生气。听仔细了没有?”

绣春不知道李姥何以忽然有这副神情,但她知道,李姥前倨后恭,必有作用,便顺口凑趣:“你老人家放心,一郎每天下午教我识字念诗,玩得很好,绝不会惹一郎生气。”

“噢,一郎还教你识字念诗?这,一郎可倒了霉,收你这样笨的一个学生!”说着,李姥自己先笑了。

那姿态像优伶的插科打诨,阿娃和绣春都忍俊不禁。郑徽仍旧板着脸,只是脾气却怎样也发不出来了。

李姥的功夫却真的到了家,不住东拉西扯,嘘寒问暖,一个人说得好热闹,始终不让局面僵冷下来。

“好了!”阿娃倒于心不忍了,“你老请回去吧!”

“你们讨厌我,我走!”李姥仿佛生气了,却又接了下来说,“后天我生日,一郎来吃饼。”

阿娃看见郑徽毫无表示,生怕又弄得彼此尴尬,赶紧挽着李姥的臂说:“明天再说吧!怕是一郎还要避风,不便走动。”

“那么,我送煎饼来。”她回头又对绣春嘱咐,“可记住了,后天晌午,一郎吃我的生日煎饼。”

等李姥一走,郑徽心里说不出的一股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的劲儿。本可以痛痛快快出口恶气的机会是过去了,那就像早准备了柴燎火种,未等点燃,就被浇了冷水,想想真是于心不甘,却又无可奈何,而且还是有苦说不出。

因此,郑徽故意寻事生非,一会儿挑剔茶汤不热,一会儿又骂绣春走路脚步太重,吵得他头疼,像孩子闹脾气似的,叫人好笑。

阿娃和绣春自然都懂得如何应付,他摔掉的东西,替他捡起来;他嫌屋子里冷,立刻又多生一个炭盆。凡事依着他,就是不跟他去啰唆。

闹了半天,郑徽自己都觉得没意思了,也有些倦了,吃完饭,照例午睡,睡得很熟。

一觉醒来,他忽然觉得心境十分舒畅,想找点什么有趣的事来做。这是半年以来,从未有过的感觉,他很奇怪,但随即很豁达地丢开了!

“绣春,绣春!”他高声叫着。

他的这样有劲的声音,在绣春已很陌生,怕是出了什么事,赶紧跑了进来,只看到他眉目舒展地垂着脚坐在床上。

“吓我一大跳!”绣春拍着胸,白了他一眼。

郑徽绽开了嘴,傻兮兮地笑着,却不说话。

绣春又惊又喜,长长舒了口气,说道:“好了,盼望了多少天,可看见你有高兴的时候了!”

“也没有什么高兴。只好像——”

“好像什么?”

“好像——”他无法形容他心里的感觉,摇摇头说,“不管它了。咱们出去逛逛好不好?”

“好啊!”绣春欣然同意,又想了一下说,“你腿上怕还没有劲,不能骑马,走路去,又太累了……”

“去找辆车来!”

“对。坐车最好!”

于是一车共载,他握着绣春的手,去大街小巷闲逛。风物依稀,在郑徽却另有一种亲切之感——

以前,好像这世界中的一切都跟他无关,而此刻不同了。

“绣春!”他叫了一声,侧着脸看着她。

这一喊是没有道理的,只表示他心潮的波动,而绣春却陡然脸上发热,自己觉得心跳得快了。她看到的是周佶的脸,那一双眼中欲诉还休的神情,更是一模一样。“怪不得小娘子把周佶当作一郎!”她在想。

“绣春!”这一喊却是有话要说,“你想到了什么?笑得很称心满意似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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