分卷(139)(1 / 3)
大师兄曾清沙哑的声音传入耳中。
九烛,不要回宗。
师父死了
耳中轰然,脑海震荡。最后一丝气体消失的瞬间,漆黑无光的海底睁开一双赤金的眼睛。
深海龙鸣。
沉入幽暗的海底玉佩被无形的力量牵引,飞出海面。
落进一只素白的手里。
阿洛,你看。
神君白发红衣,高坐云中,俯瞰西洲。
这条龙真漂亮。
西洲烽烟正起。
前所未有的妖兽暴动,原先与人相善的城兽忽然发了狂,血腥食人。芸城、鲸城、鹤城、钱来城、鳄城、石象城三十六座城池的烽火,连成一条曲折的线,自高空俯瞰,犹如一条头向西北的赤红长龙。
张口欲吞厉风。
师巫洛垂手,五指向下,虚罩御兽宗主宗所在的群峰。
不急,仇薄灯握住他的手腕,漂亮的黑瞳好似孩子般天真,也似孩子般冷酷,再等等。
烽火印在他眼中。
蝼蚁苍生。
动山风
师巫洛收回手。
他比仇薄灯更不在意底下的烽火, 或者说,他根本就不在意整个人间会变成什么样子。
自极高的云端俯瞰, 西洲大地版图铺平衡展,西北角上一条条白线不断向山河逼近,每一道白浪都是一重数十丈,上百丈的大潮。这些大潮翻涌而过,轻易地将两岸边的城池给吞没了。
可是无所谓。
烂得彻底,烧个彻底,都可以。
师巫洛一点也不在乎。
只要仇薄灯能够不在乎。
你的衣服怎么起火了?
仇薄灯将视线收回, 转头看师巫洛,忽然伸手扯过他的衣摆,白皙的手指在袖上缓缓划过,星星点点的银灰光晕飘起, 就像火燎过宣纸棉片时,边沿飞起的炭尘。随着他的指尖掠过, 血衣上浮现出山川河流的暗纹。
也是一条龙。
纹光浮动。
如山河风涌。
嗯。
师巫洛应了一声,低头看衣袖,并不意外。
曾经仇薄灯耗费无数心力为他炼制的躯体于十二年前崩解, 如今他的形体只是一个幻化的形象。真正的他, 是山, 是河, 是凤,是雪, 是十二洲的一切。天地是他的形骸, 海河是他的衣衫, 洲城是他衣上的锦绣。
只是师巫洛不喜欢这件衣衫。
平时都任由血气和魔障将它覆盖过去。
仇薄灯黑眸中的冷酷消散得干干净净,低垂下头, 描摹师巫洛衣上的亮色暗红,一缕白发垂到脸庞,随着云上风轻轻拂动。他低头时,被红衣簇拥着的肌肤白如冰瓷,年纪一下子看着变得很小,像个纯然的不染尘埃,不知世事的少年。
指尖掠过龙尾,又翻看了两三遍。
见暗火只是燃烧,一点影响都没有,仇薄灯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最好的事情,一拍掌:真好!
他高高兴兴,只说真好,却不说为什么。
转瞬间,仿佛就将云海之下的芸芸众生都抛到了脑后。
师巫洛握住他的手腕,将他的手指反扣在自己手心里,确认了西洲的烽火是真的未能让他有所触动。
这些天来,仇薄灯的思维和情绪,彻底变成了一个无法控制的旋涡。
忽而狂喜,忽而封闭,有时候就像刚刚一样,能够冷漠残忍地旁观千万人的挣扎死去。有时候又忽然天真如稚子,凝视一片雪无声落泪,只因窥见六出冰棱晶莹枝干中,有一种无与伦比的美。
而在那一瞬间,师巫洛凝视他挂着泪水的眼睫。
同样看见了无与伦比的美。
当初,仇薄灯走进大荒,为了将神志不清的他带回来,对他彻底敞开了神识。透过神魂相连接的锁链,师巫洛听他所听,见他所见。
世界在仇薄灯的眼中,扭曲,幻化,错真。
光怪陆离。
有时候,文字也好,图形也好,会骤然在仇薄灯眼中失去所有意义,只剩下扭曲的线条,只剩下,伸展的色彩。他以一种神妖人都无法抵达的触觉,抽象直抵这个世界的本质,山川冬雪,飞花老木,都消失了,只剩下纵横的经纬线条,日月周转沉沦的轨迹。
以及
一座钟表。
一座以弯曲的天穹为终盘,以旋转的星辰为刻度,以十日和十二月为走针,以四时之风为齿轮,上下相照的天钟。
第一次看见那座无数星辰旋转,无数经纬交错纵横的天钟,师巫洛只感觉有无尽的风灌进胸膛,吹动他的肋骨,撞击他的心脏他记起来了,坠魔入荒的十二年里,所有模糊不清的记忆。
坠魔入荒的记忆对师巫洛自己来说,其实一直都很朦胧,很模糊,就像一场无法回忆的噩梦。
哪怕后来醒了,再去回忆,除了那些无穷无尽的恶鬼,污秽,也回忆不起来太多。仇薄灯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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